International Photographers Association of Los Angeles 洛杉磯國際攝影家協會

I。路遇“劫匪”

路还是原来的路，只是更泥泞了。房屋还是原来的房屋，只是更破旧了。人还是原来的人，只是更老了，脸上也多了几分愁容。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只是更有几分凄凉。

你会问：这说的是什么年代的地球上哪个地方？

我说的是2009年中国北方的一个村子，更确切点儿：是七天前介于中国两个现代化大市 - 天津市和北京市之间的一个普通的村子 - 我出生的地方。上面几句话就是我的切身感受。

一晃两年没回国了。这次回去的时间很短，只是抽出一天的时间回小时候玩泥巴的地方去看看，带上父母去看看亲戚，邻居，和老朋友。

当你在大城市里骂猪肉太贵，水果太烂，蔬菜里农药太多的时候，知不知道生产它们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当你嫌农民工太脏，在窄巷里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像遇到了瘟疫一样屏住呼吸的时候，你可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是那样？当几个农村的孩子抢了几个手机，偷了几辆自行车，你高声呼吁要让他们受极刑的时候，你可知道他们也向你一样孝顺，只是想寄几百块钱回家给母亲看病，给弟弟妹妹买书本和橡皮？

你会说：竟是鬼话！都什么年代了。中国已经是世界上的强国。中国今天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有钱了。现在中国人吃的穿的用的不比美国人差。你说的不错，可我的也不是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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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的时候就有亲戚告诉我说通往唐山的公路在修理中，过路汽车要从村子里绕行。很多村民在打劫过往汽车。
当我们的车刚刚走上进村的路的时候。果真有一群男女挡在路中间。老爸说这就是劫道的。落下车窗，立即有两三个人认出我们。大家嘻嘻哈哈叙旧一通之后说再见。

那个带头的女人有一只眼看不见。小的时候老人讲起过：她曾经是村里最漂亮聪慧的小姑娘，只可惜命苦，很小的时候看邻居纳鞋底，被钢针捅破了一只眼。于是有了个外号叫“瞎XX”。长大以后嫁人成了问题。

那群人里还有几个我认识，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

心想，这哪是打劫呀。分明是要饭的（叹气）。这里过路的多半都是本村和附近村镇的车辆。即便是十几里远的没见过面的司机只要是说认识村里谁谁谁，劫道的立刻变成指路的 - 客客气气的，哪还丢得起脸要钱呐。不难估计，这样一个副业并不能使这些村民致富。一天能要到十块八块就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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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前，泥泞的路很难走。到村口的时候，路中间深不见底的泥水差点让我们掉头回去。豁出去了，冒着在烂泥里抛锚的危险前行。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从村子里走过，并没有给这里带来繁荣，反而压翻了本来还可以走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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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天没见，回乡了！ 这个“刘总兵庄”还真的没听说过。看来是个老革命根据地。细细听你讲那年头和这年头的事儿。。。。

下一个劫我们的是在当家子里面我的大哥 - 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说是叫大哥，他大儿子 - 我大侄子和我同龄，长得象牛。小时候和我同班，打架的时候替我出过气。当我给出一张老毛像的时候，这位大哥呆住不敢接。于是我下车自我介绍。他高兴地握手问候 - 笑得还是那么憨厚。这位大哥曾是村子里比较“有能耐”的一位。在社会主义时期，他就未曾老实务过农 - 卖豆腐，换香油，弹棉花，倒卖鸡蛋，瓜果，臭鱼烂虾，凡是一天能赚几毛钱的事儿他都干过。因为数代贫农，大嫂和一个女儿有残疾，加上他自己装傻充愣，村里人可怜他，从来没人报他搞资本主义什么的。那年头他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将就。年轻时风餐露宿，如今腿脚不好了。大侄子在城里打工时因为打架被关了几年，可想而知，日子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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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我家老宅和邻居

我家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盖的瓦房被闲置了一些年以后易主给了邻居，也是我的中学班主任老师家。没想到那房子没有大修过，还依然立着。老两口和儿子一家住邻居，拆了墙，一个大院，互相照顾得很好。我的老师虽然在附近数村算是个名师，桃李满天下，但是自家儿子没有上很多学。这个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出外打工，突然一个夏天高烧着回来，生了一场大病。落了风湿性心脏病。跟媳妇在大院里养猪和鸡，有老人帮着照看孩子。日子过得在村里应该是小康水平。可是农村里就怕有事儿。师母没有买医保（村里极少有人舍得买），偏偏几个月前犯心脏病，做了搭桥手术，花了好几万块。自己的，儿子的，还有两个女儿的全部积蓄都挖得空空也。算是消财灭灾了。老太太得到新生，见到我特别高兴，装了一大袋子带土的花生往我车里面塞，那热情劲儿不亚于我以前上学回家时。

老家的院子保持着原样，只是很破旧了。唯一的进步是压水井被自来水取代了。村里还是做了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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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趁领导回国，回去一趟凑凑热闹。

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未搞清楚村名的来历。很老的村子，以前的庙宇什么的在我出生以前就被破四旧了。老人们对村名无解释。曾看到一份文件只是含糊地说是为纪念一位刘姓总兵而立。但是村里有张王李三大姓，没有姓刘的（姓梁的只有我家，是外姓）。最辉煌的历史包括出过几个八路，至少有一个被日本兵活卖了。还出过一个解放初期的三县公安局长的官，文革期间被民兵关押期间不明不白地死在我家的旧房子里。没听说有人查对过此案。

村里有点钱的几户都搬到县城里去了。所以，近十几年几乎没有新房子。旧房子有的很破旧了。不少人家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

III。 学校
我的中学，还是二十几年前的建筑。原本平整的操场成了烂泥洼。周围被邻村的村民侵占了很多。和城里的老师相比，这里的老师不但工资低，福利差，有时候还被拖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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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别村容貌

我那天走了四个村，进了8户人家。刘总兵村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滥的。老家一带的村子都相差不多，比二十年前没有变得更好。回去和家人，同学感慨。都说蓟县农村不是最差的。因为是天津市所辖的一个县，比起北方多省的农村还更好一些。

对于一大批农民，中国每年超过百分之十的经济发展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把儿子丈夫送出去加入中国的建设者行列，得到的是盖不起房子，看不起病的钱。日子越过越穷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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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真实的回访，请继续！

访问之前没有打招呼。很多人家连电话也没有呢。想打招呼也没办法。
真实，也是因为这些人一辈子就过得真实。跟大都市人相比，他们不会表演。要是让他们摆Pose，会显得很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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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讲到过两个/家人。这是第三个。

一位83岁的老人。来自一个革命家庭。十几岁的时候被父母送出去打仗。在锦州战役中严重挂花，曾经从喉咙里吐出一颗子弹头，一只眼被打掉。
解放后回到老家务农，农闲时作木匠。自我记事儿起夫妇俩就一直住在同一套老房子里。并在那里育了四男三女。

因为人太老实，多年只按二等残废军人标准拿到很少补贴。几年前，儿子帮着他重新定位为一等残废军人。每个月有两千元的补贴。很开心。

也是83岁的老伴儿两年前中风处于半植物人状态。子女都很孝顺。日复一日地轮流照顾。

以前，从不知道这不擅表达的农民夫妇之间有没有感情。从这对老人那里我感受到一辈子不后悔和相依为命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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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最感人。

年近80的老共产党员，曾经在战争年代在白求恩医学校受过医学救护训练，作过军队干部，解放后在工厂里工作。离休待遇。
四年前中风成为植物人，从此躺在睡了一辈子的土炕上。

因为下岗的和务农的儿女需要接济，每月5000元的养老金并不使他和老伴儿的生活宽裕。同样年龄的老伴半辈子拖着一双膝关节骨质增生的腿，不得医治。

四年了，他坚强地活着。他凝固的眼神里透露着异常的坚毅。一个经历过太多的老人所不舍的是战友，家人，还是毕生为之奋斗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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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ND，记得小时候村里从来没有人去要饭。要饭是很丢人的事儿。来敲门要饭的都是安徽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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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头禅轻易说不得，先摸摸口袋钱够不够，眼帮得问你要版税的。